改写后的内容：

▲李帆打瘦脸针后，脸部肌肉松弛。受访者供图，摄于2019年8月。

李帆（化名）的手机相册中，上千张自拍照被清晰地划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18年3月前的照片，那时的她有一张饱满的圆脸，苹果肌微微鼓起。而第二阶段是从2018年4月开始，五官未变，但苹果肌塌陷，面颊松弛，法令纹显现，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岁。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李帆唯一的变化是她在东部某沿海城市的玫瑰医疗美容医院（以下简称“玫瑰医院”）注射了一针瘦脸针。她原本期待略带婴儿肥的圆脸能变得又瘦又美，然而注射后的几个月内，她的面部肌肉都变得松松垮垮，至今难以恢复。

▲8月22日，玫瑰医疗美容医院外景。

为了弄清面部变化，找到修复方案，李帆花费大半年时间前往当地公立医院进行肌电图、B超、核磁共振检查，咨询了多位整形外科、颌面科、康复科医生。然而，医生们难以找到病理变化，也提不出修复方案。

李帆想到了打官司，向医院索赔精神损失费和后期修复费用。但律师告诉她，她的容貌变化根本够不上医疗事故，连《医疗损害评级》中的最低级别都达不到，因此无法索赔。

李帆深感后悔，她发现花费了一年多时间，却只证明了一件事：法律保护健康，却不保护美。

▲整容前的李帆。

李帆的维权经历揭示了美容整形领域的灰色地带。在追求美的过程中，她发现法律对美的保护是缺失的，即使遭受了明显的身体损害，也难以得到应有的赔偿。

200万和1万

李帆花了一年的时间证实，她难以得到赔偿。

8月22日，她走进玫瑰医院，与负责医患关系调解的姜医生对谈。李帆提出了200万的索赔要求，但姜医生只是让她把数字写在纸上，说要向上级汇报。

此前，李帆已经多次与玫瑰医院协商，但得到的解决方案要么是免费打几针玻尿酸，要么是赔偿一万元。这些答复显然不能满足李帆的诉求。

一针下去，整张脸就垮了

打针失败前，36岁的李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对自己的脸打85分，因为有些咬肌使她的下颌角显得方正。她深知容貌对工作的重要性，曾有一位客户因她的眼神而一次买下200万理财产品。

为了弱化咬肌，2015年初，李帆在公立三甲医院注射了肉毒素瘦脸针，效果良好。2018年11月，她收到了玫瑰医院的促销信息，决定再次注射。

尽管对民营医院有所担忧，但玫瑰医院的多年经营和广泛的广告宣传让她觉得安心。她选择了自己认为最可靠的医生，并在左右腮各注射了3针肉毒素。注射后，她感到自己达到了颜值巅峰，留下了多张自拍，欣赏自己的变化。

然而，仅仅4个月后，她再次注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咬肌酸涩缩小，但她的苹果肌也开始缩小，太阳穴干瘪，原本饱满流畅的脸变得凹凸不平。

“毫无痕迹地变丑了”

李帆的面部变化让她焦虑、抑郁，她频繁观察自己的脸，发现皮肤变得松弛。她咨询了多家公立医院，但医生们都表示她的脸部没有明显病变。

李帆在网上搜索发现，许多人也因医美失败而受困。她加入了多个微信群，群友们分享了各自的失败经历，有人因去除眉间纹打了肉毒素，却变成了“凶神恶煞”；有人做了双眼皮手术，却成了大小眼。

在群友们的“后悔鄙视链”中，李帆的遭遇并不算最糟，她只是注射了3000元的肉毒素，未进行后期修复。而56岁的关月（化名）为了这张脸，花费是李帆的上百倍。

或侵权，或合同欺诈

李帆开始咨询医疗律师，希望能通过司法途径维权。律师告诉她，医美失败的当事人有两种选择：要么依据侵权责任法起诉医院侵犯了健康权；要么依据合同法起诉医院存在夸大宣传、虚构资质等合同违约、欺诈行为。

然而，李帆想走侵权途径，但她的面部变化并不符合医疗事故评级标准中的最轻微四级医疗事故，因此难以通过鉴定获赔。律师建议她通过医疗损害鉴定，但即便这样，结果也可能对她不利。

李帆还考虑通过合同法起诉，但取证困难，因为许多医美机构的宣传都在微信上进行，且微信号无需实名认证，很难作为证据。

患者还是消费者？

李帆还试图依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维权，但法院认为她与玫瑰医院的关系为医患关系，不适用《消法》。

浙江省曾颁布法规，将医美纠纷纳入《消法》适用范围，但这一法规并不适用于李帆所在的城市。对于大多数医美失败者来说，维权的希望仍然渺茫。

李帆希望通过收集证据，未来能依据《消法》维权，但她的维权之路依然漫长。她的维权经历揭示了医美领域的法律空白，以及消费者对美的追求与法律保护之间的巨大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