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韩剧的卷度又刷新了高度,让人目不暇接。从狗血的都市恶女剧到清新治愈、神似日剧的生活剧,从甜甜的恋爱到快节奏揭露人性的爽剧,总有一款能抓住你的胃口。
然而,要说最卷的,还得是韩综。你永远猜不到他们有多会玩,更猜不到他们能多敢玩。比如最近大热的《快乐酷儿》,不仅嘉宾和观察员都属于“内娱禁忌”,三对情侣——男同性恋、女同性恋,还有一对正在接受变性手术的跨儿(生理女,心理男)和双性恋女友,以及观察嘉宾的选择都颇具深意。
节目名为恋综,但实则更偏向于恋爱观察节目,观察情侣的日常和关系走向。只是,别的恋爱观察节目,嘉宾表情往往都是轻松自在,而这里,嘉宾们刚看完先导片就已是泪流满面,连控场MC都呆住了。发生了什么?
原来,刚开始看时,这些情侣们很是甜蜜,起床先亲亲抱抱蹭蹭,刷牙换上情侣装,动作同步得不得了。打电话时,听到外人声音都忍不住生理性吃醋。然而,一旦进入公共空间,他们的甜蜜就必须小心翼翼。
第一对男同性恋情侣,宝城和敏俊,在超市里恩爱得不得了。嬉笑打闹正开心时,宝城忍不住想亲昵一下,立刻被阻止:在韩国还不行。要知道,他们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网红,经营着情侣视频频道,更新小两口的日常。在网络世界里,两人是公开许久的同志情侣。即便如此,依然爱得谨慎。
下一对,女同性恋情侣,圣恩(长发女生)和伽蓝(短发女生),最近打算举办婚礼。对婚庆公司表明自己是同性情侣后,员工要么说要回去请示一下,要么直接拒绝。明明钱给得都一样啊?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一位员工在追问下说出隐情:不是婚庆公司不想赚钱,而是这钱太难到手。她们之前承办的同性婚礼,情侣都在中途因父母的反对而退婚、闹掰。一对都没成过。
更大的麻烦是这对,连关系都解释不清楚的情侣。正在做变性手术的智海,心理上明确是男性,但生理和法律上,还处于“非男非女”状态。别人眼里,搭配好衣服做上合适发型,还是小帅哥。但在他穿上紧身泳衣、身体状态一览无遗时,仔细观察就能注意到他平坦的裆下。女友敏珠当然不介意。然而,再小的“瑕疵”都会时刻刺痛他自己。临行前,他反复跟敏珠确认:太平了!是不是太平了?转头就往里面塞个袜子。敏珠又好笑又心疼地劝了半天,智海才放弃这念头。
对于男性生理特征,跨性别者比生来就是男性的人要在意得多。提议要去学游泳,也是想要快点把肩膀练宽。只是,小情侣计划得有多好、临行前多兴奋,到游泳馆时就有多失望。智海以前只去过游乐场(估计是水上乐园),正式的游泳馆根本没去过,因为女士泳衣带给他的羞耻,远远大于游泳的快感。这次似乎万事俱备。可一路上,只看两人对话,气氛好像很轻松,但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紧张……
和事后看来不合时宜的期待:开始,游泳馆职员很自然地引导男士去一楼,女士上二楼。直到智海说明情况,职员愣住了。他户籍性别还是女,职员给出的方案是让他进入女士更衣室,但只能在别人不用更衣室的时候进去。而且要履行这些程序,还得有身份证明,小两口没带,只能折返回去取。回家路上,两人仍然保有一丝期望。此时电话响起:游泳馆的职员打来,礼貌拒绝这对情侣,客气地说让他们下次再来。那瞬间,你几乎能隔着屏幕听见破碎的声音。
不过好在,小两口还挺乐观,敏珠为了给智海打气,专门去海鲜市场买鲍鱼,给他做从没做过的鲍鱼粥。被摊主认作新婚夫妇,敏珠高兴地跳起来。哎,不愧是年轻人,有情饮水饱。但自嘲为“老顽gay”的前辈洪锡天,却经常对他们露出担忧的表情。
作为第一个在韩国出柜的艺人,所有屏幕内发生的或还没发生的,洪锡天都经历过。1994年,洪锡天进入KBS做记者,后来转型搞笑艺人。真正红起来是两年后的情景喜剧《三男三女》,他演一个“娘娘腔”设计师,为观众熟知。那时就有对他性向的猜测。2000年,洪锡天在KBS的节目上坦诚性向,本来想更诚恳地生活,却迎来网友的攻击和电视台长达八年的封杀。八年间,他鲜少在电视露面,转行做高端餐饮,把梨泰院那边也带繁华了。直到2019年,他上《恶评之夜》,仍然有评论针对他同性恋的身份大骂“恶心”、“变态”。还有人说他是故意摆姿态。
更想不到是,连部分同性恋群体也加入谩骂行列。理由?你太丑,不配代表GAY。这下直接把洪锡天气笑了——我也不想代表gay,但这么多年,并没有(经常活跃在大众视线的)别的艺人公开出柜啊摔!就像在中国演艺圈唯一出柜的蔡康永,会在屏幕前感慨自己的孤独。Sir想,洪锡天能在屏幕前做到如此坦率。背后必然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
2008年复出之后,洪锡天倒是能演戏了,只是成为一种“特型演员”——gay专业户。当接到Wavve(韩国一个流媒体平台)的邀约,听说要做同性恋综,他很惊讶,也很感动。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有节目把性取向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展现,有机会让他在演艺圈不再孤单。之前他还跟老朋友申东烨开玩笑说,再过几年,会不会有讲述这些事情的节目出现呢?申东烨当时回答——无稽之谈!如今连洪锡天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不止他,其他嘉宾也纷纷感慨:我们的社会,真的变了。阻力当然还存在。《快乐酷儿》要展现的,也并不是他们有多快乐。而是想为这份无辜的爱,挡住不断扑来的风雨。节目之外的现实,也在时时映照、佐证着节目。有韩国人到Wavve大楼底下抗议。“我很难过你的孩子有你这样的国家”;“同性恋来自好奇心?他们的愚蠢使我迷惑……”
有人说,不做这样的节目,不就没这些事了吗。不,这些事不会“没有”。它不发生在一档看得见的节目上。就是发生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围堵每一对被逼至角落的酷儿情侣。每当这个时候,那个老生常谈的说法又会出现了:“韩剧再敢拍,也改变不了现实。”到底怎样才算是改变了现实?没人知道。至少,我们可以从改变自己开始。就像第一对情侣去韩国民政局领证时,办事的员工说:最近有新规定,结婚业务可以受理,不过之后还有很长的流程要走,更有可能走到一半被迫折返……然而这一瞬间,早就抢跑在漫长的流程之前,扑向了观察室的嘉宾,冲向屏幕前的你。现实,不是已经改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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